老 照 片
作者:刘汉江
小时候,老家的乡村小镇上有一家照相馆,我们上学的时候总在门前经过。开照相馆的是一位很和善的老头,可能是生意不太好的缘故,每次看到他,老头总是悠闲地躺在一张旧藤椅里眯着眼睛晒太阳。我对照相馆里的那个老式木制照相机充满了好奇,对照片的认识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偶尔碰到老头给顾客拍照片,总是挤过去看,老头把偌大粗笨的相机扳来扳去,调整好角度和顾客的姿势与表情后,将手里的橡皮球那么一捏,“咔嚓”一声就能把人的影子留在那个木匣子里,真是太神奇了。
那时我们家很穷,父母根本不可能有钱给我们拍照片,直到小学毕业,学校里统一组织拍毕业照,我才有幸坐到了那个神秘的机器前。照片洗出来以后,照片上的我穿着白衬衫,系着一条红领巾,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天真稚气样。这张照片是我人生的第一张照片,我一直精心地珍藏着,尽管已经有些发黄而且有些暗淡模糊了。
临近高中毕业,学校里组织拍集体毕业照,照相馆的老头已经老得不能动了,给我们拍照的是他的儿子,背着扛着那个老机器到我们操场上,同学们排好队,按照老师的要求坐(站)到指定的位置上,眼睛里有些离别的愁情和淡淡的忧伤,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头,有些迷惘地看着不知未来的远方。时隔多年,我还记得拍照时的情景和那个洒满阳光的操场,可老头的儿子不知是由于粗心还是没有得到老头的真传,给拍砸了,一直到高考结束后我们各奔东西也没有拿到那张毕业照,所以,高中毕业时的同学们就没有当年的毕业照,这一直是我心中一个不小的遗憾。再到毕业十周年、二十周年同学们聚会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分布在天南海北,早已聚不到一块了,每次谈及那张没有拍出来的毕业照,总有一种失落,恨老头的儿子弄丢了我们青春的记忆,曝光了我们曾经意气风发的表情。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我去北京出差。到天安门广场参观时想拍些照片给家人欣赏,咬咬牙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架很简易的120相机,用黑白胶卷的那种。不知是由于技术不行还是相机太差,回家后冲出来的照片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厂里的同事们都是跟我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听说我买了相机,争相请我给他(她)们拍照片,可拍来拍去能洗出来的没几张,只有一个长得不错的女打字员在厂区后面小竹林前的一张照片拍得很清晰,那个女同事欣喜感动了好一阵子,不知是天生缘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个女孩后来就成了我的妻子。
再后来,我又买了一架红梅135相机,空闲之余就给家人和亲友们拍照片,尽管还是不太清晰,但也能说得过去,有板有眼,像模像样的,就这样几年下来我就拍了许多清晰抑或模糊的照片,这些老照片真实地记录了我的岁月和人生。
今年春节期间,经不住朋友再三相劝,我又买了一架理光数码相机,这种相机像素高,不需要胶卷还特别清晰,可以直接连接到电脑上,如果拍得不满意还可以用电脑来修改,真的很方便,我从内心感谢科技发达带来的物质文明,带来了多姿多彩的生活享受,带给我一大摞一大摞清晰的人生记录。
星期天,我在家里没事,忙着帮妻子整理房间,无意从书橱里找出一大沓不同年代的老照片,我一张一张地翻看,其实就是对一段人生经历的反顾和检阅。看着照片上的父母、奶奶们都已相继去世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悲凉和感动。再看看这些模糊的相片上的我那么年轻,而刚拍的照片虽然清晰而我已年轻不再了,又有一种感慨从心底深处流淌、涌动。
【作者简介】
刘汉江,男,散文作家,1968年生,汉族,江苏盐城人,大学文化,中共党员,热爱文学、音乐,崇尚朴实自然,追求真诚唯美;长期从事公文写作与文学创作,数十年笔耕不辍,数百篇作品散见于全国各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生命回响》、《凝望月光》、《金色童年》等,作品在国家、省、市级多次获奖,现任企业高管,盐城市亭湖区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