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曲
文/张 勇
不知怎的,一段时间以来,我发现在自己的理性空间多了一重色彩。是不是年龄添加了的缘故,还是生活经历启示了什么,我一时还说不上,但突出的表现是开始有了念旧。
这种念旧还不是单一的,很多时候是立体的、多维的。尤其在梦中,昨天的、今日的、现实的、空幻的画面,有时清晰,有时朦胧,翻翻卷卷重重复复交织在一起,显出色块,显出气派,显出热度,显出亲情,当然也显出沧桑,显出跌荡,显出悲戚,显出无耐。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也弄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当我从梦中清醒时,这些画面有的顿然消失,有的则在眼前飞旋,以至残留在脑海里。
我曾推断那些画面的真实性、可信性。按我的年龄段,不应当再有这样或那样的虚幻,一切想入非非都不切实际,回到现实中做个实实在在的人应是我的本份。我之所以有那些梦境般的体验,归于一点,想必是心里有了一种情结。
从实说来,在我曾经的碎片化记忆里,“家乡”的概念不只是一个。有童年的家乡,有在外奔忙待过的家乡。不论是哪种情形的家乡,我都不曾记得在历史上有过什么样的辉煌,也没记住有没有出过任何值得后人炫耀的人和事。然而,仔细想想,家乡还是那般的可亲可爱。人总是有情感的,从我的降生,到我嗷嗷待哺,到我和童伴嬉闹玩耍,到我在暖黄色电灯下用功读书,到我踏着家乡泥土走进城市,到我身着重孝为相继辞世的父母跪拜送行……这一切都与家乡大地的血脉亲情紧紧融汇在一起,不可能挣脱,也不会挣脱。这便是情结所至。
生我的那个村子藏在大秦岭南坡流岭群山的夹缝里,整个地貌形状似一张伸开的大手。它有个久远的名字——“双庙子”。村子四面山峦相拥,植被丰茂,气候分明,生态优美;山下两条东西向的河水在川道低谷生生不息,河堤两岸水草青青,山竹葱葱,杨柳依依。在两条河汇流处的村口前面,有一大片地势开阔平坦、土地较为肥沃、阡陌交错的川道小盆地。祖祖辈辈的人就居住在这里,他们以血缘亲情为纽带,沿着村口自然伸开的几条浅坡沟谷,择地而聚,依山为伴,依水为临,依地为生,过着传统的农耕生活。
我猜想过那个叫“双庙子”的由来。后来,我也大胆地推断过,这是不是与位于村口阳坡边的那座“双庙子寺庙”有关呢?这座始建年代不详的寺庙,东依东川河,西临孔子庙,南对菩萨山,北靠大山头。现存的前、后殿共二座六间,砖木结构。前殿面阔三间,进深一间,抬梁式三架梁,卷棚顶,灰板瓦屋面。后殿面阔三间,进深一间,抬梁式五架梁,五脊硬山灰板瓦屋面。格扇门窗。在建筑的梁架、驼峰及墙壁上,存有浮雕、彩绘人物、瑞兽、花卉等图案。能佐证这座寺庙的依据,只有建筑内石碑阴刻楷书碑文上,详细记述的同治十二年间重修寺庙的经过。在当地,这座清代寺庙建筑有着一定的影响。
我曾在那个理想而混沌的境界里度过一段童年的快乐。父母接我离开村子是因为我到了要上学的年龄。那个时候,春天来了,整个山涧路旁地边水畔高高矮矮的鲜花次弟开放,尤其是老家院子大石磨子边的几树山桃花格外惹眼。花儿开,缀化了园野,不时有蜂飞蝶舞,有鸟儿鸣唱,我和小玩伴跪爬在花开树下的石磨子边打闹嬉戏;河畔的杨柳也吐出了绿,不时迎着旷野佛来的一阵阵子风,在那里飘摆摇曳,翩翩起舞,我和小玩伴缠拉着大人,一起来到堤柳树下,相互扶着攀折纤纤嫩绿的柳枝,编成一个个柳叶枝环,戴在你的头上,戴在我的头上,天蓝云朵飘,人面映春风。夏天来了,那村口两条河汇聚拐弯处的一片浅水滩成了我们的快乐世界,还不到知羞怕丑的年龄,不顾忌捂着盖着的尊严,逢晴朗天日,总是背着大人,偷偷跑到河滩边,赤条条地跳进水里,身子半隐在水中,一双小手不停划弄得水花四溅,小脑袋机灵的不时扭动张望着,欢快的玩耍着……这样玩累了,便挖出河边水草根下细软的黑沙泥往自己的身上、脸上抹,一个个把自己糊成泥人,再爬在沙滩上或叉腿坐在石头上晒太阳,直到大人老远喊叫吃饭的声传来,才肯作罢。冬天的山野披上一身银装时,我又和小玩伴,不顾寒冷把脸蛋冻得通红,也不知冻得小鼻涕流着,也要在雪地里爬来滚去堆雪人,滑雪冰,打雪仗,直到身上被融化的雪弄湿让大人责骂才肯回去,不知爆出多少童趣笑声……
儿时的欢乐总是充满天真与无邪,今日想来充其量属于穷开心。只能是孩童时代的贪玩勾当。在记事里,不论是童年里的家乡,还是在外随父母工作变动待过的家乡,给人的感触是每处家乡的自然生态都很美,但大多的人日子过得却不美,还不富裕,还很穷困。当略略懂得一些世事后,我开始试用寻问的目光来审视周围的一切。不可能弄懂穷的根源,更多能想到的是让母亲节假日做些好吃的,过年能有一身好看的新衣服。家乡的人似乎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头背朝天的劳作,也不过多思考如何改变他们穷的面貌,不管是光脊梁的夏季或飞雪的冬天,粗粮淡饭填饱肚子也好,肚子饥得瘪瘪的也好,总能见他们怡然自得的样子,都能听到他们颇有乡俗幽默感的调侃。在每个村口,几乎都能见到规制不一的寺庙,至于庙里供奉的是何方神明,不大说得清楚。但村子里大多的人却虔诚地相信这些,以祈求寻找一个精神上的依托,以求得聊胜于无的慰藉……这些,表现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呢?寒冬腊月是最难熬的日子,可令人不解的是,最难熬的日子里,人们呈现的却是最佳精神状态,仿佛忘记了穷带来的烦心与无耐。一进入腊月,人们不管日子过得如何,家家都要打扫尘、祭灶王、备年货迎接新年,祈求来年的好运和财气。当“辞旧迎新”、“财运亨通”、“瑞雪春堂”、“一帆风顺”之类的火红春联贴上家家的门楣时,爱耍社火的已早早拉起了竿子,在能说会道的春官主持下,打前站的、跑场子的、舞龙灯的、耍狮子的、划旱船的、唱杂戏的,分工明确,组织有序,在敲打的叮咚呛呛的锣鼓声里开始热闹了起来,一直要到正月十五才结束。这种集祭祀、杂戏、歌舞、杂耍为一体的民间迎春娱乐活动,把个村子人的心喧腾得沸沸扬扬。是的,他们在过年,不管来年是怎样的光景,他们期期艾艾的都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很难猜摸出他们的心理定势。生活的现实同精神上的追星与期盼,反差之大让人难以解释。我曾以不解的目光留心这一切,既被那炽热的氛围所感染、所陶醉,又天真的从内心发问:家乡啊!你这是咋的啦?今日想想,这也是他们的一种智慧,一种情绪宣泄。贫穷落后总是伴随着愚昧和无知,即使这样也有它文化的基因。古文化发展到现代文明,这个过程既漫长又不可忽视。
这便是我曾待过的家乡,这便是我有了念旧的印象。
我今天很清醒。回望几十年的心路历程,我的感情热烈澎湃。迎着追梦的风,踏着泥泞的路,我的家乡在演变,人的精神在唤醒,已经开始用热眼看外面那个世界了,不管那个世界是精彩还是无奈。
历史的辙印任何人都休想抹平,岁月的沧桑谁人也都不能忘记。今日,当我们走进乡村时,我的感受很深,感慨很多,感叹很强,想必谁也替代不了。几经变迁,一个个现代的美丽宜居新农村已经形成,原先破烂的旧村址已变成村民综合服务中心(社区),学校、幼儿园、文体广场、图书阅览、医疗保健、公厕卫生、环卫保洁、农家超市等公共便民设施健全完善,“一村一品一业”等特色产业各显优势,坑洼不平的村组土泥路变成了通畅平整的水泥路,祖辈留下的草瓦土坯房变成了一座座高堂瓦舍或水泥结构小洋楼,门前屋后翠色点缀,坐落有致的一个个院落一排排房屋,露出了生机,露出了希望。若要回到童年里我那个村子走走,许多面孔或许都已陌生,若要反复对照,也能大致猜出谁是谁家的后生,也能从中唤出我童年的串串故事来……
【作者简介】张勇,笔名訥言,1964年生人,热爱生活,喜欢悦读写作,陕西商州人,大学文化,政工师、经济师。《世界文学》签约作家。1982年以来已有600多篇论文、散文、杂文随笔、报告文学等体裁文章在《陕西日报》等省内外数十家报刊平台发表。有30多篇论文、散文、杂文随笔及获奖作品入选《中国“八五”科技成果选(三卷)》《商洛文学·获奖卷(1978~2022)》等版本。出版文集《案牍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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